克萊的弧線

籃球館里，只有籃球撞擊地板的聲響，規律如心跳。一個少年站在三分線外，汗水沿著鬢角滑落。他剛剛連續投丟了七個球。第八次出手，球在空中劃出弧線——“唰”，空心入網。那一瞬間，他忽然想起了克萊·湯普森。

2018年西部決賽第六場，勇士背水一戰。克萊在第三節如神祇降臨，三分球9投6中，單節砍下21分。最令人難忘的不是數據，而是他每次出手后的轉身——球尚未入網，他已張開雙臂，面向歡呼的海洋。那不是傲慢，是千錘百煉后肌肉與心靈達成的契約：我付出了代價，所以我知道結果。

少年撿回球，再次站到三分線外。他想起克萊跟腱撕裂復出后的第一場比賽，前七投全失。記者問及手感，克萊只是聳肩：“我經歷過更糟的。”第八次出手，球進了。然后是第九個、第十個……最終他找回了節奏。原來偉大不是永不失敗，而是失敗后依然相信那道弧線。

體育場上的弧線有很多種：喬丹的最后一投，馬拉多納的連過五人，博爾特沖線前的回頭。但克萊的弧線特別簡單——起跳，出手，籃球劃過天際，落入籃網。這條弧線里沒有炫技，只有重復十萬次后的篤定。

少年再次出手。球在空中旋轉，畫出熟悉的拋物線。這次他沒有提前慶祝，只是靜靜看著。球進網時聲音很輕，像種子落入土壤。

原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弧線要畫。克萊畫了十三年來還在畫，而少年的第一萬次練習，才剛剛開始。弧線的起點是熱愛，終點未知，中間那段飛行，叫做堅持。